云南哀牢山:一个“原始部落”的千年跨越
在云南省金平苗族瑶族傣族自治县者米乡,一名苦聪妇女在自家开的超市里给顾客装食品(11月14日摄)。新华社记者 胡超 摄
定居记
“干!干!”苦聪汉子李发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着新建的两层楼房,李发财略有醉意,也难抑得意。他向前来贺喜的族人一一敬酒。
这几年,李发财种了几十亩橡胶,还和妻子外出打工。有了钱后,在政府投入近7万元建起的安居房上,加盖了第二层。
1992年,他家刚从金平县苦聪大寨搬到地棚村小组时,住的是茅草房,现在终于住进楼房。夫妻二人都有智能手机,出门办事骑上了摩托车。虽然已经49岁,但前几天,他特意把头发染成淡棕色,为显时髦。
“以后不搬家了!”李发财对记者说。
地棚村小组坐落在树林茂密的山坡上,顺着硬化水泥路,一排排二层小楼整齐排开,村里还修了小广场、篮球场。家家户户都有电视机、冰箱等电器,有的村民还买了轿车。像李发财一样,56户苦聪人都是搬迁来的。
从沿袭千年的游猎生活到定居,这个转变苦聪人用了二三十年。
出山后,因不习惯山下的气候和生活习惯,苦聪人曾几度重回老林。政府又一次次派人进山劝导,并为他们重新定居提供支持、发展产业,才慢慢把他们稳住。
金平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李云的曾祖父能开硬弩,在苦聪人中甚有威望。“虽然1957年我曾祖父就带着大家定居半山腰,但气候燥热,不少人得了病,他只好带着族人回归老林。”李云说,后来经工作组三番五次做工作,老人才勉强答应搬到通风条件更好、气候稍微温凉的地方。
学会种植养殖更是一大挑战。政府动员河坝地区的哈尼族、傣族群众把土地分给苦聪兄弟;不会种粮,甚至没见过耕牛,傣族同胞就来教他们耕田插秧。
苦聪人还要学习现代生活,比如洗脸刷牙、洗衣叠被、使用厕所等。20世纪90年代,曾在金平县者米乡担任苦聪人帮扶工作队队长的杨志华有项任务,就是说服苦聪人家修厕所。“当时是旱厕,现在许多人家都用上冲水厕所了。”杨志华说。
贫困有时就像衣服上的顽渍,很难涤除——苦聪人虽然走出森林,但直到20世纪末,许多人仍住着茅草房、杈杈房,贫困面广,贫困程度深。
改革开放激活全中国,为国家扶贫攻坚积累了雄厚的物质基础,苦聪人迎来了命运的又一次历史性转折。
党中央始终牵挂着苦聪山寨,帮扶地区一直情系民族同胞,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脱贫攻坚战在哀牢山深处打响。各级各方纷纷出巨资解决苦聪人吃饭难、上学难、行路难、住房难、饮水难、看病难等问题,推进产业开发扶贫。
芭蕉摇曳、鸡犬相闻。镇沅县城郊的山坳间,一个苦聪新寨透过一丛丛婀娜的金竹林映入眼帘。
这个名为复兴村的寨子,是国家投入1200万元兴建的。今年47岁的王应,2006年和苦聪乡亲一起,从几个老寨搬迁到这个海拔较低、土地肥沃的新家园,一共200户。
今日的苦聪山寨,基本用上了沼气和电灶,竖起了路灯;通了4G信号,普及了智能手机;住上了砖混楼房,种起了香蕉、澳洲坚果,养起了牛羊……
金平县地棚村的广场上,一幅墙画令记者印象深刻——一半是身披兽皮的苦聪人,在原始森林里钻木取火、采集狩猎,另一半是衣着光鲜的苦聪人,骑着摩托车、开着小轿车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
镇沅县居住着约1.5万名苦聪人。这个国家级贫困县有望近期脱贫摘帽,这里的苦聪人也将彻底告别绝对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