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两极致中和——张学彦先生的绘画与思考

　

　　张学彦简介：国画家、油画家、指墨画家。云南省美术家协会会员。云南省专家协会会员，云南省文史馆云南书画院书画研究员，云南省诗词学会会员。上世纪七十年代作品曾人选首届全国科普美展、省美展、铁道、公安部美展。2009年作品《和风》《锦绣山林》入选文化部中外文化交流中心、《首届华人书画艺术年展》《临春风思浩荡。中国画名家精品特展》《和风》获艺术成就奖。2010年作品四条屏《瑞兆迎春》入选中国画名家四条屏作品展。《吾土吾民﹒邓川》入选云南省庆祝建党90周年、建国62周年优秀作品展。2012年作品《观雪》应邀参加全国名家中国画邀请展。作品《白羽舞荷风》参加2013年法国卢浮宫中国书画艺术邀请展。作品《春声催醒茶如火》入选纪念邓小平诞辰110周年全国名家邀请展，2014年作品。《锦绣春生紫微风》入选全国部分城市文化馆美术作品展。《铁血将军戴安澜》入选云南省宣传部、省文史馆主办的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9周年书画作品展。《饮清流》入选云南省文化系统廉政专题作品展。2018年作品《柳阴天鹅》入选中日韩非物质文化遗产国际学术研究会暨文化交流活动会展。作品《杨柳依依》入选中韩书画交流展。2019年作品《荷荫玉羽》作为中国、吉尔吉斯共和国一带一路丝路文化之旅国礼，以外交渠道正式赠送吉尔吉斯总理府。作品《佛莲》等被云南民族博物馆收藏。百余幅作品作品被美术报、北京晚报、云南日报、春城晚报，当代中国美术、中国名家四条屏作品展作品集、中国画收藏等报刊、丛书、画册选刊。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了《张学彦花鸟画》

　　习画者，不能单习技法，要广泛涉猎文学和姊妹艺术、提高修养、融会贯通。这是大家的共识。我以为，习画者还要对中国绘画的历史、乃至文化史有所了解。究其源、知其流，从中国绘画走过来的路，我们可以预见他应该怎样发展，怎样走去。文人画不是横空出世的。他的前一级台阶是以精致典雅院体画为代表的宋代绘画，同样、宋画的前一级台阶是以绚烂堂皇的壁画为代表唐代绘画。大气浑博的汉代石刻为代表的汉代造型艺术、乃至上溯到先秦的神秘、威严的青铜纹饰、史前先民的岩画。由此可以看出：绘画的发展是与时代的文化紧密联系的，有其不同的时代面貌。同时又是一脉相承的。前者是后者的基础、是传统。后者是前者的继承。因此事物的发展一定要创新。在融会传统的基础上创新。继承是坚守、也是创新。而创新是继承的主流。

　　我向坚守派致敬，他们在努力保持中国文化、中国画的血脉纯正；我向创新派致敬，他们在努力丰富中华文化的内涵和外延，增强中国文化、中国画旺盛的血脉和生命力。

　　 包和融是中国文化、也是中国绘画的两个主要特征。一、它有博大的胸怀，敢于包容和吸收各国各民族的文化成分，而不会被外来文化异化。二、更重要的是它有强大的融化能力，化异为己。从敦煌壁画中你可以看出印度和西域诸国宗教美术的影子，从虚谷、任伯年的没骨花卉中也可以看到西洋水彩的借鉴，从李可染的山水画中你可以看出油画逆光的手法，然而它已经融化为中国的了。由此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要大胆的吸收一切优秀的文化营养。但不能生吞活剥、囫囵吞枣，吃牛肉不能长出牛角、吃鲤鱼不要长出鱼鳞。优秀的艺术家都有强大的消化能力，能将外来文化艺术的优秀成分融化成中国文化艺术的营养，丰富和强壮自己。一是要大胆的包，吸收一切优秀文化艺术的营养。二是要融，有能力使之融入中国文化之魂。这就是李可染所说的“所贵者胆，所要者魂。”

　　优秀的艺术家，不但对所习之艺有深入透彻的了解，还能于更高的层面、即文化的层面作深入的研究。这样就能了解所习艺术之源、之流，了解所习艺术之性、之魂。在坚守时不会泥古不化，在创新时不会丧魂失魄、面目全非。

　　我认为中国画的灵魂有三大特征：一是具有博大的包容性和强大的融化能力，这是其生命力之所在。二是贯穿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思想，因而有广阔的土壤。三是倡导意象美，提倡融入物象又不囿于物象，重在表现画家在与物象交流的过程中产生的意象和激发的精神境界。它不同于西方以科学性为基础的写实绘画和完全张扬个性与与物象毫无干系的抽象绘画。什么是中国画的面貌，我认为就是意、境、情、韵、虚、实、笔、墨。

　　坚守和创新，同是继承和发展中国画的两条大道，关键是坚守什么，怎样创新。坚守的应该是中国画的灵魂，而不是样式。创新要别开新面但不能抛弃灵魂。坚守要防止失魂存貌，创新要做到貌移魂存。同魂异貌，传承大道。

　　画即美人，意境为魂、章法（构图）为骨、技法为肉、语言为貌，笔墨为气质。笔墨是意境、章法、技法、语言的载体，其高下如人的气质、神采。可以使美人更具风采，貌平者亦有情致，貌陋者不至猥琐。

　　一时一地一貌一情一法，法由景生、韵自情出。此绘画之生机所在。千时千地千幅一貌一情一法、为法而法、陈陈相因。此绘画之颓势所由。

　　画家要形成自己的风格和面貌，是指画家要有不同于他人的风格和面貌，而不是单一的风格和面貌。

　　情随时异、法由景生、笔墨善变、随形附神是为上品。

　　苏轼称赞王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这也是我的追求。中国画強凋意境，强调韵味就是指画有文学性，有诗性的特点、抒情、言志，含蓄。重意境的营造，感情的抒发，节奏的变化、语言的锤炼、内涵的丰富、韵味的隽永。能于一画之中完善之。

　　作画一定要注入画家不同的感受和情怀，我爱画锦鸡和天鹅，题材上我不囿于宋人《芙蓉锦鸡图》为代表的锦上添花模式，不沿袭花园、锦鸡、太湖石、芙蓉或牡丹等惯用构图元素。放锦鸡回山林，努力营造不同的场境、为锦鸡注入不同的情怀，《林泉清饮》锦鸡华贵典雅，如士大夫曲水流觞、悠游泉林。《饮月》淡墨疏笔、树影朦胧、锦鸡俨然待月西厢艳的艳妆少女。《观藤》老柯曲虬、深壑飞瀑、古藤挂壁，锦鸡却又是一个领悟到“壁上挂藤通篆意”的文人。另一幅锦鸡我题写了“顽石峰高万仞、古柯横瞰八荒、四时风雨练意、一身锦绣文章。”老树不画一叶、孤高苍茫、罡风冷峭，锦鸡华彩依然。又是一番情致。

　　我画天鹅则重在表现人情、人性，或如情侣、或如母女、或云天上逍遥、或荷荫中絮语。

　　我画天鹅集工笔、小写意、大写意、没骨于一身。以披蓑和皴擦画背、翼。以积墨加点厾画腹羽，以破墨破水法画颈羽，以大写意画覆盖於尾部的黑色翼羽。努力追求技法之新貌。

　　我爱好摄影，注意借鉴摄影多角度观察方法。《泉声鸟语》以极低的视角构图。一株古木横亘上方，构图奇崛。《且去春山深处》苍崖茂草占了大部分画面、只在左上角一空白中画一山雀，形成画眼，主题顿出、清趣顿生。《锦鸡四条屏》锦鸡和主景后用淡墨渲染出云烟飞瀑、高山深谷等大风景，拉开了景深，前景真切夺目、背景空阔辽远，力求花鸟画构图之新面目。

　　 李可染先生曾经讲过自己学习中国画传统是：用最大的功力打进去，用最大的勇气打出来。可染先生从什么地方打进去，从什么层面打出来，怎样进去和出来？人多以为是从技和法的层面。自然是不错的。我以为还有一点，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还从中外的画理和画道的层面打进去、再打出来。敢把西画的逆光运用到中国画中，这就是先生的勇气。是胆。把西画的逆光画出地道的中国画味，这就是是先生的功力。是对中西画理、画道的心领神会，是魂。

　　精到是实，放松是虚，精到是形的准确，是似。放松是笔墨的游戏，是不似。笔的清晰、挺劲、硬朗、清秀是实，墨的洇晕、浑濛，幻化、空白是虚。实显画家的功力，虚显画家的才情。

　　意境是画的灵魂，是画家借表现对象传达出来的附着着画家学养、境界、品格、性情的某种情态。作品意境的展现者是画家，意境的实现和完成，却不但要靠画家的努力(当然这是最主要的)，也要通过观众的解读和体味才算完成。要有共鸣。因此中国画的欣赏者也须不断充实自已的学养，提高自已的境界，升华自已的品格，才能映照出作者在作品中表达出来的不同情态的意境并品评出其高下。

　　司空图的二十四诗品是谈诗，诗品可移作画品，和画的意境也是相通的。意境的情态是多种多样的，如潘天寿多是劲健，李苦禅多为雄強，傅抱石多为苍茫，李可染多为浑厚，齐白石多为活泼，谢稚柳多为清新等。

　　 一人一品，一人一境，是很多画家追求的目标。但文艺作品表现的对象不同，作者的境界和彼时的心情感悟不同，作品的意境应是不同的，应该做到一作一品一意境。很多画家,甚至享誉宇内留名画史的大家，往往千作一品一意境一面貌。并誉之为个人风格。我认为这是对艺术创作的窒息。近观石涛的作品，多彩多恣，可辩当时场景，可读其时心态，可见笔端情感，是为艺术知性人。

　　我提出一品一意境一面貌，是从艺术作品创作的特性生发出来的。犹如园丁，不能也不应让所有的花都开成牡丹或梅花，因此画家不分对象，不与对象交流，不注入情感，不捕捉特有的意境，套用自己成熟的一套笔墨模具生产，这是弊端。当然，艺术家追求以统一强烈的面貌示人也不錯，犹如只栽一种花，育成精品，积成一园，也是对艺术百花园的贡献。只是犹如一款美食，美固美味，毕竟久食之必索然。还应记，别以此花面目强育它花。

　　说到底，模具生产式的风格，单一的笔墨图式是为了追求出名的功利作派，如果抛却名利，艺术就应是应物而生、因心而异的多彩。当然，艺术都有不断提炼，使之成熟，进而成为精品的过程，这在一定阶段内可能呈现出大致相同的面貌，无可厚非。但这只应发生在同一作品，或者说同一类作品的探索中。而当你面对新的表现对象，当你产生不同的心境时，那应是新的一天。

　　习画者，心练道，笔练技。心与笔皆练技者，匠尔。

　　学习中国画有由技入道和由道入技之说，两者各有道理，由技入道的前提是授技之师是大家，或取法乎上，所谓站在巨人的肩上，跟着巨人的脚步走。但如果授技之师为平常之辈，或虽师为高人，然徒不能味得真谛，识不得所以然，也只能徒得其形，未得其神。更不能脱蜕而形成自家气象。即便变革，复坠俗格。而由道入技的关键是明道识技，即什么样的画技符合画理，遵从画道。关键是加强修养以提高眼光。所以我主张技道并进。在提高眼光的基础上练技，在练技时要有鉴赏能力，要昧得真谛。眼高手低者可以练，有空间。眼低手低者，无空间。

　 我主张画家要穷两极而致中和，画幅上能作巨幅宏篇，亦可写方寸小品。画面上可繁复致密，也可疏朗空灵。色彩可以五彩缤纷，亦可淡墨素宣。在形而下的题材、语言、构图（章法）、笔墨、色彩、点线面诸方面直追两极。而在形而上的意象、意境、韵味、气象方面求中和，不火不暴，不强不霸，不弱不俗，不软不媚。中庸之道，中正之象，中和之气，清雅静和。这是我的主张和追求。

　　构图是骨，是艺术家格局的外化，不光是画家。磅礴大气者构图必不猥琐，灵秀通明者必不笨拙，朴厚沉着者必不妖巧，气清若兰者必不龌蹉。故而为艺者一定要修练境界，提升格局。

　　中国画中，意和形相依相对，相生相克，意无形不生，意是由形生发出来的，意也需要用一定的形来表现。因此没有一定的物象无以托意，但太注重形的精准，则意必伤。这与画家的绘画关注奌和审美取向有关。如何找到那能相生的形与意各自的度，是画家一生的追求。
　　此文技、境、道三境之论与吾之理解暗合。太极，阴阳，其法自然，乃至道，能融汇贯通，圆融扵艺中而合度，方入道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