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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哈尼族“开秧门”唤醒梯田

2018-06-03 16:59:21   来源:云南网

  春天之门是一扇抽象之门,可能表现在枯枝上的第一棵嫩芽,也可能是大地上的第一抹绿意。而在哈尼人看来,春天是打开秧门之后的秧姑娘唤来的。开秧门是哈尼人稻作文化的一种特殊仪式,也是在栽秧前的一场隆重祭祀活动。哈尼话叫“康俄泼”,意为“节日里的狂欢”。

  每年农历三月的第一个属羊日,具体到今年也就是公历2018年4月21日,谷雨节令第二天,红河县大羊街乡鲁初村,66岁的摩批钱思吼早早就起床做饭,在家人的协助下为祭祀做准备。作为世袭的摩批,钱思吼一定要把今天的祭祀活动做得很圆满,因为今天是大羊街奕车人开秧门的大好日子。

  开秧门必然是当年稻农的头等大事。除了在很远地方打工的,较近的都要按时返乡,参与开秧门,他们都企望新的一年老家好、自家好。他们知道,无论走多远,根还在这儿。

  不到10点钟,所有祭品摆放停当,钱思吼独自在灶房,开始进行一套祭祀礼仪,一会儿虔诚敬献,一会儿念念有词:

  不挖不得吃,

  不犁不得吃,

  不耙不得吃,

  不栽不得吃,

  不背不得吃,

  背回来了嘛,

  一年四季天天有得吃……

  老人低声吟唱着,似乎在与一种隐身的力量交流。歌声旋律起伏很小,只在几个音节之间滑行,句末都是长长的拖腔,宛如圣歌。他在用歌声为稻米招魂。

  稻米就是生命。一个哈尼人,从出生到死亡,生命中几乎所有的行为都与稻米紧密相连。哈尼人对稻米的情感,深到难以言喻。事实上,在过去,除了土司之外,哈尼人几乎都是稻农,终其一生都沉迷在层层梯田里。即便是寨子的“三种能人——摩批、头人和工匠”也是兼职的,完全脱离劳动的哈尼人几乎没有。

  对于稻米,哈尼人堪称生死相许。在长期的梯田耕作过程中,哀牢山的哈尼人产生了大量与稻米相关的生产礼仪、祭祀活动以及节日活动。从初春的撒种到栽秧,从收割入仓到开仓撮粮都有很多的祭祀和节日。在所有的祭祀和婚丧嫁娶中都少不了稻米制品,如糯米饭、糯米粑粑、饭团、焖锅酒等。

  吃过早饭,钱思吼带领一众族人,顺着距离寨子脚约三公里远的一片梯田一台台径直往下走。在一大片水稻梯田汇聚的山谷,参加开秧门活动的妇女和男人,大家欢欢喜喜跳下秧田,开始栽秧。吆喝声、欢叫声、嬉戏声,此起彼伏,沉寂了一个冬天的田畈,顷刻间就被稻农的喧腾所覆盖。

  开秧门是哈尼人关于春的发轫,是梯田风景中一场最质朴最真诚的典礼,而这场典礼百无禁忌,人们可以尽情欢唱、打闹。对一年收成的企盼,此刻写在了一张张饱含风霜而又笃定乐观的脸上。来年的期盼,来年的梦想,似乎就凝聚在打开秧门的那一刻。

  此时,山风和煦,峡谷里飘荡着优美的奕车山歌:

  长大了的秧姑娘,

  用棕叶扎着头发要出嫁了,

  收拾干净的梯田要娶媳妇了,

  奕车人要开秧门了……

  梯田里,古老的“哈巴”——《四季生产调》也与大自然的韵律和鸣唱出:

  天开门了,

  地开门了,

  河坝的傣家开秧门了,

  大地方的汉人开秧门了,

  阳春三月里,

  不开的门没有了。

  栽秧的不怕手指疼,

  栽秧的不怕腰杆酸,

  栽秧速度似鸟飞,

  太阳不落就收工

  ……

  欢声笑语不断,山歌此起彼伏,充满着丰收在望的欢乐。你听,狗吠、鸡鸣、鸟啼、蛙鼓,犁耙水响,牛哞人欢,如同一曲天籁春之声,好一支田园交响乐曲。同事问我,秧田就是田,哪有门啊?开秧门,那是企盼与热望。他们祈祷的就是有一个好的收成,过上温饱的日子,一个无病无灾的好年景,那就是推开梦中的幸福安康之门啊!

  哈尼奕车人的生产节令观念极强,一切农事活动都按季节的变化来安排。古人把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命名为“谷雨”,取“谷得雨而生”和“雨生百谷”之意,在标识节气的同时,也承载了对丰收的希冀。谷雨的到来,意味着夏之将近,此刻,哀牢山的四野一派绿意,山间的村寨与刚刚苏醒的大地相映生辉,每一个古老而美丽的村寨,都是滋养我们肉身和心灵的母体。

  眼前,迎面扑来了湿漉漉的、带着一丝丝甜味的空气,这就是开秧门的日子了。与节气联系在一起,传达着播种和栽秧信息的,还有一种鸟,它与奕车人达成了千年默契,这就是布谷鸟。阳春三月,布谷催春,声声吉祥的鸣叫,不亚于来自上天的福音,听起来像是一种催促,一种叮嘱。那时,不管男女老少,只要第一次听到布谷鸟的啼鸣,都要报以一声“我听见了”的回答。奕车人崇奉布谷鸟,把布谷鸟尊称为“合波阿玛”,意为布谷鸟妈妈。若是站在大自然的角度聆听,那就应该是时光唱给所有稻农的春之歌。按照族规,当多数人都听到布谷鸟的叫声后,相约在一个属羊的日子,备办美味佳肴,用一种黄饭花树叶的汁水浸泡糯米,蒸出喷香的糯米饭,煮好染过的红蛋,向布谷鸟虔诚敬献。

  哈尼人是个诗情横溢、浪漫多情的民族,他们将梯田里艰辛的劳作升华为歌舞和唱词,他们不仅向人们奉献了粮食,还奉献了艺术;他们不仅给大地赋予了诗意,还给“诗”本身贡献了更高的意境。
  通讯员 罗涵(云南网)

编辑: 覃雪丹